□ 孟云飞/文
张铜彦,1958年10月生,河北高阳人。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五、六届理事,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第一、二届主席,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第一、二届理事、中国宋庆龄基金会第六、七届理事、中央数字电视书画频道特聘教授。能写多种书体,尤擅隶书、行楷、和魏碑。
当今书坛,行草书似乎有一统天下之势,书者众多,风格各异,成就斐然。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人偏偏坚持走正书路线,并且一走就是四十多年。他,就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五、六届理事,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理事,中国宋庆龄基金会理事,中国金融书法家协会第一、二届主席张銅彦先生。
毫不夸张地讲,张銅彦是当今行楷书的翘楚。他博涉诸家,篆、隶、楷、行、草均有涉足,最终将自己主攻的方向定位于隶书、魏碑和行楷上,成绩骄人,不但被业界称道,而且也为广大民众所喜爱。
单就行楷而言,笔者不妨插说几句。刘熙载《艺概》中说:“书凡两种:篆、分、正为一种,皆详而静也;行、草为一种,皆简而动也。”从历史上看,没有行楷这一说法,为了便于识记,我们不妨按现在的叫法,以行楷称之。张銅彦在行楷书的研究和书写上极为大胆,颇具开创性,于正书的临习上,他选择魏碑和唐楷。《郑文公碑》、《张猛龙碑》、《论经书诗》、《刁遵墓誌》、《崔敬邕墓誌》、《始平公造像》、《麓山寺碑》以及颜真卿、赵孟頫等人的楷书,他都一一用心研摹过,取其精华、去除糟粕。欧阳文忠《六一论书》中曰:“善书者以真楷为难。”张铜彦知难而进,临池不辍。他对颜真卿的《勤礼碑》、《自书告身》爱不释手,反复临摹,以至于形神兼备;又对赵孟頫的《三门记》、《胆巴碑》、《妙严寺》用功甚勤,达到了惟妙惟肖。颜真卿和赵孟頫虽然同为楷书四大家,而风格却迥然不同。张铜彦勇于挑战,将这两种风格差异很大的书体有机地融为一体,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效。
当然,广义的正书还包括隶书。广义的楷书诚如张怀瓘《书断》所言:“……楷者,法也,式也,模也。”隶书是古今文字的分水岭,不通篆隶,难以成书。其运笔、结体以及汉字的特质,在隶书中有很好的体现。张銅彦先生深谙此理,选取隶书经典名作《张迁碑》、《鲜于璜碑》、《乙瑛碑》、《石门颂》、《好大王碑》等仔细研究,这不仅对他的伊体隶书创作大有禆益,而且使其行楷书的提升也有了更加深厚的积淀。
张銅彦投入了四十余年的时间、精力和热情,上追秦汉,下至明清,历代名家名帖,几乎尽收眼底,孜孜以求,心摹手追。张铜彦深知,要想写好行楷,只练颜、赵两家的楷书远远不够。必须博观约取、厚积薄发。他曾经说:“我十分赞成启功先生‘楷书宜当行书写,行书宜当楷书写’的观点。”而后则又把目光投向了行书。
行书的运笔灵活、结体自由、书写便捷,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结合的最好字体之一。历代诸多书论家对行书做过一些概括,比如唐代韦续认为,钟繇所谓的行狎书即行书。唐代书论家张怀瓘《书断》对行书的定义是:“行书者,……即正书之小譌,务从简易,相间流行,故谓之行书。”刘熙载《艺概﹒书概》言:“盖行者,真之捷而草之详。”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说道:“楷书需如文人,草书需如名将,行书介于二者之间。”而元代刘有定在《衍极》里说得更为透彻:“行,楷之行也……”将行书和楷书的关系进行了恰当的阐释。铜彦先生深受这些书论的启发,对《怀仁圣教序》、《赵孟頫临兰亭序》、《赵孟頫行书千字文》等反复揣摩、临写,悟得个中三昧。
总体而言,张銅彦是在颜、赵两座楷书高峰的基础上,参以其他书体,才产生了伟大的中国创造,此诚如孙过庭所言的“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娴雅。”在立足传统的基础上,诞生了适合时代的“混血儿——三分赵貌,七分颜光”的行楷书法。其行楷书笔划浑厚、笔势雄健、字势开张、点画丰满,拙中藏巧。苏轼云:“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成书也。”以此印证张铜彦的行楷书,可谓神完气足、骨力遒劲、血肉丰满。
古人云,学书“一须天分高,二须识见广,三须用功勤。”天分高下,张銅彦先生的书法作品大家一看便知,见识不仅包含了对历代法帖的品读、文化的继承,也包含了他丰富的生活阅历。说到用功,张銅彦属于苦学一派,他的才华在勤学苦练中得到升华。为了心手双畅,数十年来张銅彦坚持做日课、临池不辍。清代周星莲云:“至于熟极巧生,直变化大,并执笔、运笔之法亦皆忘之,所谓心忘手,手忘笔也。”“心不厌精,手不忘熟。”在书法的学习上,他从不投巧、不炫才,端端正正,务求字之真态,力求写出自己的真性情。在学书之道的漫漫征途上,张铜彦坚持一路走来,毫不懈怠。他多次书写过这样一副对联:“读书众壑归沧海,下笔微云起泰山。”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诗圣杜甫的名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此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禀赋的高下,见识的多寡以及用功之多少,似乎已无需赘言,一幅对联足以将其涵盖了!
张銅彦先生为人朴厚,性格温润,在楷书领域,他将颜真卿、赵孟頫最重要的楷书书迹作为范本模写,汲取营养,有其必然的根源。周星莲《临池管见》言:“唐书为玉,……唐书如圣。”可见,表面上书家对于书体的选择是兴趣所致,实则是他志趣、性格、修养的映照。张铜彦说:“学书先学做人。我始终想做一个正直、诚实、忠厚、率真的人;学书讲真功夫。”颜鲁公彪炳万代,书法是其招牌,品格是其底蕴。朱长文评价颜真卿云:“鲁公可谓忠烈之臣也,……其发于笔翰,则刚毅雄特,体严法备,如忠义之士,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扬子云以书为心画,于鲁公信矣。”这里,显然不仅仅是书体的偏好了。颜鲁公的凛然大意,深深地打动了张銅彦。这里,是跨越千年的轮回,是仰慕,也是自我期许。而另一位书法大师赵孟頫,却是温润娴雅,清爽超逸:“嗟乾之资,唯一清气。人秉至清,乃精道气。……清气所萃,乃臻瑰奇。允矣魏公,玉壶秋冰。”所谓写字在于修心,此言不虚。张怀瓘“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元代郝经“书法即心法也。”盛熙明“夫书者,心之迹也。”书法是书法家心灵轨迹的外在展现,是生命意识的具象思考。他展现着着自我丰富的内心世界,思考着书学的涅槃。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物质材料层面,张銅彦先生也是极其讲究的。他所用的墨汁,毛笔,宣纸,都是专门定制的,他说,只为一点,就是希望能将书法作品尽善尽美地呈现给大家,达到物质和精神的高度统一。
张銅彦先生是当代书坛的一种现象,他是罕见的。在仕途看好时,急流勇退,专事翰墨;在行草书大兴之时,他坚守隶、楷。他曾自作诗云:“历代书家五体通,流芳百世一两种。我攻隶书和行楷,保留魏碑郑文公。”此举似乎令人费解,然细细察之,这与他的人生阅历和性格、志趣则不无关系。苏轼在书论中强调:“书法备于楷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张銅彦的外在履历和内在追求内外相称、表里如一,之所以选择行楷书作为自己的书法阵地决非偶然。他14岁离开颛顼故里、燕赵之乡而入军营,长期辗转工作、生活在山西、内蒙等地,后又调入北京,在中央银行从事美编、宣传工作,继而从政。故乡文化的厚重,风俗民情的淳朴,军营生活的严谨和领导岗位上的干练、内敛,更增加了张銅彦的沉稳、厚重,欣赏其书法作品,就会更加理解地域对人的熏染、人的性格对书风的陶淬,如刘熙载《艺概》所言:“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张怀瓘说,学书与创作规律有三:顺性,得法,通变。张銅彦把握了规律,勇于取舍,他成功了!
戊子年的一天,为人朴厚、目光坚毅,表情自信的张銅彦在其书法工作室,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品味着室内的满室书香。恰似欧阳询在《八诀》中所说的“澄神静虑,端几正容,秉笔思生,临池志逸。”他诗兴大发,挥笔写下了《行楷之梦》:
赵体秀美,颜字端庄。孟頫灵动,真卿庙堂。
两体互补,相得益彰。三分赵貌,七分颜光。
意临赵楷,揉颜厚祥。字形相抱,体态修长。
结字笔顺,赵楷称强。告身笔法,独特大方。
游丝连带,提速韵扬。丰富用笔,继承改良。
行楷实用,大众赞扬。雅俗共赏,力求流芳。
“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愿张铜彦先生的书法艺术,尤其是行楷书,获得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矫若惊龙般地遨游于艺海!
孟云飞:博士后、教授,书画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