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诅咒》

我和他，是同事，是知无不言的兄弟
我们曾在一起散步，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一起谈历史，谈地理
特殊的岁月，浪涌风急
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以令人难以接受的言语伤害了他
围观的人起哄，狂笑，曾经高高在上的他威风扫地
他绝望的低下了头
从此，仇恨的种子深埋进他的心里
一连几年，我俩见面谁也不言语
愁哇，知心的朋友，近在眼前，却心隔千里
我后悔，暗暗责骂自己
为什么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而不会选词择句
为什么声高气盛，惊动了寰宇
我反复思量，想找他道歉
往往刚走出楼门，又慢腾腾回到家里
我躺下，坐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有

转眼间，晴空万里，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每次去拜访他，我鞠躬，道歉
他就是不原谅我
咒我，掉进河里喂鳖喂鱼
咒我，在雨天遭雷劈
不知我多少次认错，他仍旧诅咒我
他咒我，他生气
在家中对老婆大喊大叫，儿女见了也十分畏惧
他戒酒、烟，饭吃不好，觉睡不实，整天唉声叹气
他咒我，我也生气，几乎要得抑郁症
一块巨石堵在心里

在我走投无路之时
看过一篇文章
文中说，人家咒你，是在时刻惦记你，让你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你应该心存感激
乍一读这篇文，作者仿佛在嘲笑我，戏弄我
可经反反复复推敲，终于明白了这句明言的真谛
在河边散步，向一位老教师诉苦
他真诚地开导我：你伤害了人家，人家当然要诅咒你，这叫讨债，你呢，要还债
你一定要明白因果关系
在公园散步时遇到一位老工程师，他真诚地开导我
恨你的人，你我找他的优点，写下来，每天看两遍，一定要记在心里
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什么烦恼都会随风而去
二位老人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每天我都深思熟虑

他不断诅咒我，血压升高，得了大病，住进友谊医院西区
我马上去探望，他正躺在床上打点滴
二人默默相对一个小时，谁也没有言语
他出院了，我去看他，他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心中的巨石慢慢挪开，走路时比过去有了气力。
再去探望，他满面红光，点头向我示意，我靠近他，没想到，他仍旧诅咒我：
咒我，让汽车撞残废，
咒我，从悬崖摔下去，胳臂、腿四散分离

再去探望他，我大吃一惊
怎么，怎么，他竟然坐上了轮椅
他说话已语无伦次，
我忙走过去，他对我笑嘻嘻，笑得那么不正常
他歪着头，口水流出一滴一滴......

从这一天开始
世界上没有人再诅咒我
我在陶然亭公园，一连爬了几座土山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想到二老的教诲
盼着，等着，希望他恢复健康，神经正常
我恳求他，冲他作揖，求他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原谅了你！

等啊，盼啊，盼啊，等啊
过了两年，他真的离开了轮椅
我们把以往的冤和恨全部抛弃
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弟
一起说说笑笑，一起......
我开车带他去密云
到黑龙潭，看瀑布，看小溪，看自由活泼的小鱼
清凉的世界，属于他，属于我
抬头望蓝天白云，我们自由地呼吸！

（作者：北京市丰台区蒲黄榆第一小学高级教师 车丕超）